第一回  梦得传家宝

两千多年以前……这是一个鸳鸯符巧配鸳鸯夫妇的故事。

在一棵高大的老槐树上，站着一位白胡子老头，目光炯炯，笑容可掬。老头用左手捋了一下胡须，哦？就一缕，在他的右脸颊上，长长的一缕，落在肩上。白胡子老头微微一笑，用憨厚的声音问道：“晚辈，你是来寻找宝贝的吗？”

对面的树下，一位年轻的小伙子坐在草地上，长长的黑发盘在头上，浓眉大眼高鼻梁，能看出嘴唇上刚刚长起的胡须，是个很帅气的小伙子，只是衣衫褴褛，手里拿着一把砍柴刀，似乎有些疲惫不堪的样子，这是他走了一天的山路累的。小伙子朦朦胧胧地回答道：“不，我是来上坟的，给我爷爷上坟。”

“哈哈哈哈哈哈哈，”白胡子老头大笑了：“好个年轻人，还知道给爷爷上坟，我就是你爷爷啊。”

“啊？”小伙子吓得立刻从地上站了起来，登大了眼睛看着白胡子老头。这老头就像神仙似的，能从这棵树上跳到那棵树上，而且轻飘飘的，没有声音，树枝也没有晃动。小伙子惊讶地问道：“爷爷，您变成神仙了吗？”

白胡子老头从树上飘下来，很神秘地道：“孩子啊，爷爷不是神仙，但爷爷是有故事的人啊，你如果能在这森山老林里找到爷爷的故事，爷爷可保你前途无量啊。”

小伙子一听，急忙跪地道：“爷爷，这就是您说的宝贝吗？”

“是啊，爷爷活了八十多岁，哪能没有宝贝呢？”

“那，宝贝在哪？”小伙子着急了，左右张望着。

这时的白胡子老头不说话了，而是围着几棵大树转圈，不一会儿就没影了，只留下一句隐隐约约的话：“梦想就是宝贝，没有梦想就是一无所有……”

“梦想？”小伙子一下子从梦中醒来，看看身边，都是大树，天已经黑了，呼呼的西北风吹得树叶哗啦哗啦地响。小伙子有些害怕了，身上的鸡皮疙瘩一阵一阵地起，幸好还有月亮，能隐约看到周围。小伙子紧紧地握住手里的柴刀，想起自己为了上坟，在山里走了一天的路，转悠了好几圈，到了天快黑了的时候才找到祖坟。割完杂草，急忙烧纸，等火完全熄灭了才下山。累了，就坐在树下歇息一会儿，没想到，竟然睡着了。

小伙子姓张，名洪仁，现已年满十八周岁了。根据官府的规定，年满十八周岁的年轻人都要从军的。哥哥张洪福已经从军七、八年了，到现在音讯皆无。从父亲花白的头发就可以看出，他是怕儿子在战场上以身殉国，虽然现在还没有战乱发生，但时常会有土匪出现，也会有人独立山头，占山为王。父亲不想让洪仁从军，希望洪仁经商，便决定让洪仁离家出走。在离家出走之前，洪仁必须到祖坟上一次坟，以求爷爷保佑平安。

在山上梦见爷爷，才知道爷爷大约长什么样。因为，从打出生到现在，洪仁还没见过爷爷呢，只是从小就知道上坟。以前都是哥哥领他去的，这次自己找来，费了很大的劲。还好，第一次梦见爷爷，才知道爷爷只有一缕白胡子，并告诉他，梦想就是宝贝，没有梦想就是一无所有。

平时，洪仁经常听一些老人讲故事，开头就是：“有一个白胡子的老头……”这下洪仁有故事了，他可以改变一下讲法：“有一缕白胡子的老头……”

山下，一个不大的小镇，祥安镇，一个居民房里，洪仁的父亲张大快正急得团团转，屋子里也越来人越多，张大快嘴里叨咕着：“一宿了，一宿了，到现在还没回来，去哪了，去哪了呢？”

洪仁的母亲催促道：“去哪了，去哪了，你就知道打转，祖坟的路你熟悉，你倒是去找啊？”

“去找，去找，我哪有时间去找，我的差事还没办呢。”张大快拍着手大喊着。原来，张大快是镇里的邮差，这个时候，他应该去野城送信了。

“老弟，你不用着急，吉人自有天相，洪仁是个有福之人，不会出什么事的。”说话的人是给洪仁当过私塾先生的老孟，六十岁就是个满脸白胡子的人，人们都亲切地称呼他孟先生。孟先生很了解洪仁这个人，记得有一次，孟先生明明看见一匹马踢了洪仁一脚，孟先生吓坏了，大人被马踢了都受不了，何况孩子。但当孟先生检查洪仁时，只见洪仁肚子的衣服上有一个马蹄印，可洪仁却无大碍，孟先生就断言洪仁不是一般人。

正说着，就听有人喊道：“洪仁回来了。”

屋子里的人急忙跑了出来，只见洪仁浑身湿漉漉的，衣服、裤子、鞋子都是泥巴，右手拎着柴刀，肚子前边的衣服鼓鼓囊囊的，不知是藏了什么东西。见家里来了这么多人，都好奇地看着他，不知道应该先跟谁打招呼。父亲张大快劈头盖脑地大声喊道：“你干什么去了，到现在才回来？”

“我，”洪仁不知从何处说起，见周围的人都在问他，憋了半天才回道：“到了晚上我才找到祖坟，回来时累了，歇了一会儿就睡着了，天亮了才往家走。”

“儿啊，你回来就好。”洪仁的母亲急忙接过柴刀放在地上，一摸洪仁的肚子，一个硬邦邦的东西，问道：“这是啥呀？”

“什么东西啊？”很多人围拢过来，都想看个仔细。

“母亲，你别动，这是我挖到的宝贝。”

“什么宝贝？”孟先生凡事都好奇，急忙从洪仁的怀里接过那个东西，东西用油布包裹着，觉得挺沉，还掂量掂量，惊诧地问道：“洪仁啊，你挖个什么宝贝啊，东西不大，却挺沉重的，不会是玛瑙石头吧？”

张大快见了，急忙仔细看了看，气愤地数落洪仁道：“你怎么把这东西拿回来了？这是一种做饼的模具，是你爷爷心爱的东西，你赶紧送回去。”

“不，这是爷爷送给我的宝贝，我要拿它玩。”一听说是做饼的模具，洪仁急忙从孟先生的手里抢过来，生怕被父亲拿走。

“爷爷？”众人听后都吓了一跳，莫不是洪仁遇见鬼了，浑身弄成这模样。

“怎么，你爷爷显灵了？是他让你拿回来的？”张大快想了想，莫非这是天意？

洪仁也是累了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，把那东西抱在怀里，告诉父亲道：“是我在山里梦见了爷爷，爷爷说，如果我能在山里找到爷爷的故事，他就能保我前途无量。天一亮我就找，就找到了这个宝贝。”

“哦。”众人松了一口气，原来洪仁就是为了这个才回来晚了。

“这个模具是宝也是祸啊。”张大快心里明白，这就是天意啊。想当年，父亲张符龙去世的时候，亲人们知道老人心爱的东西就是这个做饼的模具，都建议把模具陪葬在老人身边。张大快就多了个心眼，暗想：这哪里是做饼的模具，分明是个兵符大印。如果陪葬在棺木里，万一有人盗墓，兵符大印就没了，莫不如？张大快索性把兵符大印抹上猪油，包在一个黑布袋里，在坟墓周边的一棵大树下埋藏了起来，并告诉父亲道：“你放心吧，兵符大印会陪伴着你的。”

洪仁的母亲还在画魂儿，问道：“儿啊，你就知道梦见的是爷爷？”

洪仁歪着脑袋问母亲道：“爷爷是不是只有一缕白胡子啊？”

“啊？对啊对啊，老爷子真的显灵了啊。”母亲一惊，想起了人们的猜测。从洪仁长大开始，人们都说洪仁长得像他的爷爷张符龙，一定是他爷爷投胎转世的。因为爷爷是在洪仁还在娘胎里的时候去世的，去世前给孩子起的名字叫洪仁。

“洪仁，”父亲这时的态度缓和下来了，扶起洪仁道：“这是你爷爷亲手制作的东西，既然爷爷让你拿回来，说明与你有缘，你就好好保管它吧。”

洪仁听父亲让他保管了，心里甭提多高兴了，急忙跑到屋里，找到一些没用的破布、棉花之类，细心的擦拭起来，一边儿擦拭还一边回忆着找到宝贝的经过。

当时，才到下半夜，洪仁回想着爷爷说过的每一句话：如果能在这森山老林里找到爷爷的故事，爷爷可保你前途无量。“爷爷的故事？宝贝？梦想？一定有宝贝，没有宝贝，哪来的故事？”

洪仁决定找，并且要回到祖坟周围寻找。但天黑，虽然有月亮，但月光被茂密的树叶遮挡着，还是看不清楚，但哪棵树最粗还是很清楚的。洪仁找到祖坟周围最粗的一棵大树，在大树旁边有一个凹陷处，用柴刀抠一抠，原来是一个大石头。石头还算平整，洪仁就把石头上的土和草根刮掉，因为累了，就盘腿坐在了上边。洪仁开始困了，不一会儿又进入了梦中，只见那一缕白胡子的老头哈哈笑着，只说了一句话：“爷爷的故事就从这里开始吧。”

“从这里开始？”洪仁从梦中醒来，天已经亮了，看看自己坐着的石头，还挺光滑的。再用柴刀敲了敲，听声音，这块石头不像是整体大石头那么坚硬。洪仁开始用柴刀挖石头周边的泥土，这个石头不是很大，好像是个石板，洪仁就把周围的泥土全部挖空。就这样，洪仁挖了很长时间，终于见到石头的真面目了，圆不圆、方不方，但要搬起来，看看石头压着什么，还得继续挖。洪仁很聪明，将石头的一面挖得很深，这样，洪仁用力搬石头的另一面，石头终于滑下深坑的一面。突然，一条蛇立了起来，瞪着眼睛看着洪仁，洪仁被吓得一激灵，头发都竖了起来。此时，如果洪仁将柴刀横劈过去，那蛇就分成两截了。但洪仁没有动，只是呆呆地与蛇对视。过一会儿，蛇转身朝树丛爬去，啊，有一米多长，太吓人了。洪仁再看看蛇盘卧的地方，只有一个漩涡，没有洞穴，洪仁用柴刀抠了抠，发现底下有块黑布，黑布里油叽叽的，并有比柴刀更硬的东西，还不是石头，是铁器吗？洪仁开始惊喜，并继续挖掘，一个四四方方的铜器出现了，洪仁用柴刀钩了出来，哇！这好像是一个砖头啊，难道那蛇就是在此看守砖头的吗？看那蛇镇静地走了，想必是因为砖头的主人来了，它的使命也就完成了。洪仁惊喜万分，因为黑布和猪油在一起，还没有腐烂，洪仁将砖头包好揣在怀里，拿起柴刀就往山下跑。

这会儿，洪仁连擦带洗，父亲说的“模具”恢复了原型：原来，这个模具比豆腐块儿大，四四方方，六面体均有花纹，是用铜制作的。洪仁想，印在饼上，会有六种花纹。

“宝贝，真是个宝贝。”邻里看见了，都说洪仁捡到了宝贝。张大快暗想：那是祖传的，怎么能是捡到的呢？

“洪仁，你卖给我吧，你要多少银两，我都给。”说话的就是孟先生。

“先生，”洪仁见是教书的先生，委婉地拒绝道：“我爷爷说，只要我得到了这个宝贝，爷爷就能保我前途无量。所以，我不能卖给您。”

孟先生恳求道：“这只不过是一个做饼的模具，你要他干啥呀？出去卖饼啊？你爷爷倒是个卖饼的，一生也没有什么前途。老师我就喜欢收藏老东西，一辈子的爱好，你就成全老师吧？”

这位孟先生很多年以前就惦记着张符龙手里的这个模具。他知道，张符龙原来是军营兵器厂的铁匠，制作了这个东西，绝不是什么做饼的模具，一定是个兵符大印。他每次都买张符龙六张饼，并且，每张饼的花纹都是不一样的，他认真揣摩了那六个图形，总觉得与兵有关联，就想得到这个“模具”。他曾跟张符龙商量过，要用重金买下这个模具，但张符龙说什么也不卖。后来，再做饼时就不印这些花纹了。他就越发感觉这个“模具”的来历不平凡，天天惦记着。等张符龙去世以后，他曾问过张大快，张老爷子的“模具”哪去了？张大快就说拿到城里卖掉了。没想到，张大快是埋到山里了。

其实，张大快早就知道这不是做饼的模具，只是因为这东西曾给父亲带来过祸端，父亲早就告诉他，这是个兵符大印，他怎么能告诉孟先生呢？

张大快清楚地记得，父亲张符龙是个铁匠，被军队招去铸造兵器，一走就是二十年，回来时什么都没有，只有一把符龙镖和一个兵符大印，而且爱不释手，整天形影不离，就是偶尔用它压过饼。在饼还没有烙之前，用大印在饼上压个花，而且六个花还不一样。但张大快摸都没摸过，因为父亲不让他动。直到父亲离世前，才交给张大快一个小本本，还有一个符龙镖和这个兵符大印，并交待说：这些是咱们的传家宝，切莫丢失了。大印虽小，却沉甸甸的，张大快没觉得哪好，就根据家人的建议，把兵符大印和父亲一起葬了，符龙镖和小本本留下了。如今，兵符大印落到洪仁的手中，谁也没有告诉他兵符大印的用途，他却和他爷爷一样喜欢这个兵符大印，“莫非，洪仁真是符龙转世？”

洪仁没有回答孟先生，心想：先生向来喜欢他的笔墨纸砚，还有他家收藏的坛坛罐罐、字画、古筝、古剑等等的，今天又惦记这个“模具”了，一定比他家的东西都值钱，我才不卖给他呢。

一天，孟先生突然请洪仁到他家去吃饭，并领他来到了书房。孟先生向洪仁引荐道：“洪仁啊，你看老师家收藏的这些宝贝，都是富家的学子送给老师的，老师就把一生的学识都教给了他们，这是一种回报啊，老师能做到的，学子们也能做到。老师一生除了教书，就只有一个爱好：收藏。你爷爷留下的东西，只是一个老玩应，在桌案上摆着看的。你看看老师的家里，你喜欢什么，你就拿什么，拿多少都可以，只要你把那个模具送给老师就行了。”

洪仁见孟先生的目的就是想得到“模具”，当时不好表态，就找理由道：“等我和父亲商量商量再说吧。”

孟先生知道商量的结果还是不卖、不换，就催促道：“洪仁啊，你也是成年人了，这个模具又是你爷爷传给你的，你完全可以做主的，就别跟你父亲商量了。一日为师，终生为父，老师就把你当成自己的儿子一样，教书颂德，为人师表，你就成全了为师吧？”

听了孟先生这么多的话，洪仁实在不好推脱，就表态道：“等我回家去拿。”

洪仁撒腿就往家跑，他不是回家去拿模具，而是快些离开孟先生的家。洪仁回到家里，见父亲刚办完差事回来，就问道：“父亲，我的模具到底是个什么东西？孟先生总想让我送给他，还让我随便拿他家里收藏的宝贝来换。”

父亲急忙道：“你可千万不要给他，他惦记这个兵符大印好多年了。”

“什么？是兵符大印？”洪仁惊呆了。

“是啊，是你爷爷亲手制作的兵符大印。”张大快赶紧把洪仁拉进屋里，告诉洪仁道：“你爷爷原来是军队兵器厂的铁匠，铸造了这个兵符大印，但一直没有交给军队使用，就说是做饼的模具，你可千万不要到外边说去，小心被官府认定是我们偷的。”

“啊？这可不行，我谁也不告诉，我也不会送给孟先生。”洪仁知道这个模具是个兵符大印，更加喜爱，如获至宝。

“洪仁，你那个模具就是一个兵符大印，快交出来，否则，抓你进牢房。”这时，一伙衙役来了，逼迫洪仁交出兵符大印。

洪仁吓得紧紧抱住兵符大印，解释道：“这不是兵符大印，是个做饼的模具。”

“小子，你骗谁呢，里边都是兵模，横七竖八的，拿出来看看。”

洪仁还是死死抱住模具道：“不给你看，不给你看。”

“不给我看，我让你看看这个。”衙役哗啦一下拿出一串东西。

洪仁一见，衙役拿了一副锁链，要把洪仁锁了抓走。

洪仁一下子从梦中惊醒，心想：日有所思，夜有所梦，是自己太过紧张了，怕什么，这是爷爷亲手制作的，时过境迁，过去的东西已经没有用了，这只是一个传家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