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回  鸳鸯乾坤圈

洪仁从姜大土的家回到自己的家，已经是很晚了，美玉和美玲知道洪仁今晚应该回来，就一直在家等。油灯里的油已经填过两遍了，当洪仁进了大门后，姐妹俩儿立即迎了上来，美玉问道：“你怎么回来这么晚呢？你若在山庄，我们也就不着急了，可明明知道你今天回家的呀？”

洪仁只好道歉道：“对不起，我走迷路了，费了好长时间才找到家。”

“你吃晚饭了吗？”美玉关心地问，饭菜还在锅里热着。

“吃过了。”洪仁确实吃过了，在姜大土的家陪同他们一家人吃的团圆饭。

美玲的心落地了，就劝道：“这就好，早点睡吧。”

洪仁和美玉互相望着，望了一会儿，还是洪仁先回屋睡了，美玉才回屋睡觉。

第二天，洪仁吃完早饭就回山庄当差去了。美玉则吃完就睡了，因为她昨晚几乎一宿没睡，瞪着眼睛想洪仁。她有两个担心，一是怕洪仁遇见麻烦；二是怕洪仁有了新的女人牵连着他，尤其是洪仁拿了二十两银子出去，半年之后就整天心不在焉的，怎么问他也不说，不知是遇见了什么事情。

只过了一天，就听外边有人敲锣打鼓，美玉和美玲出大门一看，一伙衙门里的人抬着一个匾额，敲锣打鼓地走到美玉的家门口。

“洪仁，洪仁，我来了。”原来是姜大土带着几个衙役来送匾额的。

美玉、没玲一看，匾额的上边写了四个大字：江城勇士。

美玉道：“洪仁不在家，他去符龙山庄了。”

“请问，谁是周美玉？”

“我是，我是。”美玉急忙拍了拍自己的胸前。

姜大土介绍道：“我是衙门里的姜大土，前天晚上洪仁救了我家娘子和孩子。第二天，我向知府大人报了案，我们就抓了强抢我家娘子和孩子的一家三口。知府大人有吩咐，对洪仁这样的勇士必须给以褒奖。这不，让我们送匾来了，洪仁成了我们江城的勇士。”

“太好了，太好了。”美玉激动地接过了匾额，这才知道前晚洪仁为什么回来那么晚。

美玲激动得直拍手：“二哥是江城勇士了，二哥是江城勇士了。”

“夫人，洪仁不在家，匾额挂在哪里，我们帮你。”

美玉一听姜大土叫她夫人，脸立刻就红了，但没做解释，就让衙役们把匾额挂在了房门前的雨搭下。

“夫人，”姜大土拿出二十两银票道：“洪仁被骗子骗了二十两银子，我将家里收藏的一张字画卖了，这是我奖励给洪仁的，不能让好人受到损失。”

“什么？洪仁让骗子骗了？”美玉、美玲都惊呆了。

“是啊。”姜大土一五一十地把洪仁被骗的经过告诉了美玉、美玲。

“怪不得，怪不得洪仁这些天很苦恼。”

姜大土表扬道：“洪仁心地善良，年轻气盛，是个难得的人才啊，还有这么好的家室，我真羡慕他啊。”

美玉这时才红着脸解释道：“我们还没拜堂成婚呢，让先生笑话了。”

“哦，哦，对不起，姜大土冒失了，何时成婚，一定要告诉我姜大土，我会来贺喜的。”

“会的，会的。”美玉的脸仍然是红红的。

送走了衙门里的人，美玉嘱咐美玲道：“等洪福、洪仁回来，不要说出洪仁被骗的事，那样，洪福就会数落洪仁，洪仁就会尴尬，抹不开面子。”

“知道了，姐姐，我不说，我帮你保护洪仁。”

过了几天，洪仁才休班回到家中，见家里的门上多了一块匾额，正纳闷呢，就见美玉兴高采烈的跑出来告诉洪仁道：“二哥，你成了江城勇士了。”

美玲平时很少说话，这时却抢先告诉洪仁道：“二哥，你那天晚上救了姜大土的娘子和孩子，第二天官府就把强抢民女的一家三口都抓起来了。知府大人褒奖了你，并送来这块匾额，你是江城勇士了。”

洪仁看着匾额，心里甭提多高兴了。虽然被高仁骗了银子，但歪打正着，无意中做了江城勇士，这回终于出人头地了。

“洪仁，我们知道你今天回来，美玲还去集市上买了鱼和肉，我们今天要庆祝一番。”

“嗯，好，好。”洪仁心里美滋滋的，心想，美玉要是家里的娘子该有多好。

有了《江城勇士》的称号，洪仁还不满足，因为匾额不是银子。几天来，他已经想好了，我要开辟另外一个渠道，一定要赚到银子。洪仁想，兵符大印赎不回来，但我可以按照兵符大印里的兵符画符啊。哥哥拿的鸳鸯乾坤圈不就是兵符大印里的兵符吗，一定都是有用的。但用什么画呢？木板，木板最简单，现在就只能用木板制作一个符了。

“江城勇士？”洪仁还是很聪明的，他找来一块儿方木板，根据自己对兵符的印象，画了一个最简单的人体图形，比自己手里的符龙镖宽了一倍。洪仁还记得那个当铺，一个“当”字就表明了这里是干什么的。我的兵符，一看就知道是干什么用的，画个人体，告诉人们，我就是练《符龙拳》的江城勇士，这个人体图形就代表江城勇士。

方块、直角都很好画，因为头部和腰部都是长方形的，两手臂和两腿脚都是直角三角形的。这不就是一个大显身手的勇士吗？

“好，好，大显身手，大展宏图。我是洪仁，这个图形，可以叫江城勇士，也可以叫大红人啊。”为了让大红人变成红色，洪仁在街上买来红色染料，将人体图形变成了红色。

“哥哥，你看我把兵符大印里的一个图形画出来了，像不像一个大显身手的大红人。”洪仁画好了人体图形，急忙告诉哥哥，但没好意思说像个勇士。

“嗯，很好看，刻出来，像我的乾坤圈一样就更形象了。”哥哥见弟弟成了江城勇士，现在又画出了大红人，还像个勇士，看着很顺眼，很喜庆，就高兴地指点洪仁把大红人刻画出来。

有了哥哥的支持，洪仁就找来一把匕首，慢慢地自己刻起来。功夫不负有心人，洪仁真的把一个兵符刻画出来了，并高兴地拿回家中。

美玉看了，笑着道：“这不就是大哥乾坤圈里的红人吗？原来是盘腿的，现在站起来了，像个大字，是个大红人啊。”

“是啊，这是个红色符号，是红符，应该归洪福大哥所有。”美玲有她的看法。

“红人就是洪仁的名字，是洪仁刻画的，那也是个勇士，还是归洪仁二哥所有。”姐姐是喜欢洪仁的，不想让妹妹争了去。

“看出来了，姐姐一心想着洪仁。”美玲笑了笑，转身离开了。

在家里，有人管这个兵符叫“红人”，有人管这个兵符叫“红符”，外来人就管这个兵符叫“勇士”，这就多了一件开心的事。洪仁心里美滋滋的，他在琢磨，要用这个“红人”红符干点儿什么。

“哥哥，我们家有了自己的招牌了，我们就利用这个招牌干点什么吧？叫红人也行，叫红符也可，反正是我们家的招牌。”洪仁琢磨来琢磨去，终于想和哥哥研究干点什么。

洪福道：“我也想干点什么，可是我们家没有本钱哪？但是，我们也不一定自己干，如果让有钱的人干，也许我们还可以从中赚点钱。”

“这样也行。”洪仁同意了，但还是有些不甘心。

洪福安慰洪仁道：“你放心吧，这事交给我办。”

《符龙山庄》是盛产兵器的，自然是土匪和军队最关心的地方，郑义便与很多军队将领结为朋友，一位“威虎将军”还送给郑义一把《驱逐锏》，每当有军队需要兵器的时候，郑义经常亲自押镖。因为郑义有驱逐锏，无论是哪方劫匪，都不敢劫郑义的镖。然而，也有很多不买账的，被劫匪劫镖的事随时都会发生。

在一次押镖的途中，郑义不幸中了埋伏，四面八方全是土匪，郑义身边的一些英雄好汉用各自的武器抵挡，但土匪太多了，有些自顾不暇。危难之时，只见洪福举起乾坤圈大声喊道：“乾坤圈在此，请各路英雄让个路。”

“啊！乾坤圈。”土匪们看到洪福举着一个乾坤圈、洪仁也举着一个乾坤圈，全都打住了，站在原地不动了。

郑义亲眼所见，洪福、洪仁举着乾坤圈，土匪们都不打了，并让开一条路让郑义等人离开了此地，很顺利地回到了符龙山庄。

洪福见庄主和镖师们都安全撤离了，就收了乾坤圈，抱拳道：“谢谢各位兄弟给面子，洪福现在在《符龙山庄》做了镖师，有需要符龙山庄的地方，洪福定会帮忙。”

“恭喜洪福，恭送洪福。”众匪徒也急忙抱拳回礼。

洪福和洪仁在众匪徒的恭敬下回到了符龙山庄。

在郑平府议事厅内，郑义将洪福、洪仁叫来，问道：“洪福，原来匪徒都很尊重你的《乾坤圈》，能否告知本庄主，这是为什么呢？”

洪福小声道：“请庄主让众位英雄回去休息，洪福慢慢告知。”

郑义让左右退下，洪福道：“庄主，我本来是躲避土匪才来到符龙山庄的，今日亮了乾坤圈，匪徒们也就知道我在《符龙山庄》了。事已至此，我也不想隐瞒了，就把乾坤圈的来历告诉庄主吧。其实，我也是早想告诉庄主的，只怕庄主不信，便一直等待时机。今日庄主已见乾坤圈的作用，这是为何，洪福就慢慢道来。”

原来，洪福从军以后，就在军营里帮助医官给伤兵疗伤、治病。医官名叫齐天，父亲齐地不仅传授了他从医的本领，还传给了他一对儿鸳鸯乾坤圈。齐天从军后，就把鸳鸯乾坤圈带到了军营。齐天让将军告诉将士们，两个乾坤圈中都有一个红符，一个是《天龙符》，是代表天宫、天庭、月宫的；另一个是《地龙符》，是代表四通八达、四平八稳的。只要将士们见到天龙符、地龙符，就表明上天让此地四通八达、四平八稳，希望这里是个和平的天地，不得打扰医官给伤员疗伤。从此以后，无论齐天走到哪里，只要把鸳鸯乾坤圈挂在门上，经过的人便要保护这里是个和平的天地，不得大吵大嚷、不得发生争斗。

洪福从军后，因为脚踝扭伤而到齐天那里治疗，齐天一看洪福的名字，就把洪福留在了身边，做医工，帮助齐天给伤员疗伤，并传授了很多医疗知识。洪福很聪明，一点就会。久而久之，将士们见到鸳鸯乾坤圈，都会默默地念着“天地之间、洪福齐天”，伤员、病人也会默默地祈祷“天地之间、洪福齐天”，希望早点儿恢复健康。

后来，洪福齐天所在的军队乱了，分成了很多帮派，很多人竟然自立了山头，最有优势的寨主王虎还把洪福齐天带到山寨当了土匪。洪福齐天不想当土匪，就想下山从医，为老百姓看病治病。谁知，洪福齐天的计划被寨主知道了，因为齐天是医官，所以被软禁了。

齐天不会武功，自知难逃魔掌，就嘱咐洪福道：“我已经老了，家里有妻子有女儿，一生没什么遗憾，你还年轻，这一对鸳鸯乾坤圈就都归你了，你要找机会逃下山去，为好人治病疗伤吧。”

洪福道：“你我若不在一起，乾坤圈你一个、我一个，还可各自行医。”

齐天连连摆手道：“不可，不可，身在匪巢，哪还有和平的天地？你全拿走吧。”

洪福逃出山寨以后，因为拿走了鸳鸯乾坤圈，寨主王虎极力寻找洪福，但土匪分成好多山寨，抢劫郑义的这伙匪徒见到鸳鸯乾坤圈，还像以前那样毕恭毕敬，因为很多人都在鸳鸯乾坤圈下恢复了健康。

听了洪福的讲述，郑义和洪仁都明白了，庄主立即宣布道：“洪福，本庄主就任命你为郑平府的大夫，洪仁就当你的助手，并奖励你们哥俩儿纹银百两。”

“谢庄主。”洪福、洪仁立即双腿跪地，拜谢庄主。

洪仁有了赏钱，便和洪福商议去江城当铺赎回《兵符大印》。因为洪福、洪仁穿的是镖师的服饰，掌柜和小二见了，急忙上前施礼道：“镖爷吉祥。”

洪福一见，这不是从小镇回来的那个老头子吗？暗想，“装什么装，今天见到镖师都客气起来了。”

洪仁问道：“半年以前，本人当在此处的大印，可还记得？”

“记得，记得，小铺虽小，有幸存得兵符大印，怎敢忘记。况且，自你走后，便有媒婆给小二说媒，果然灵验，小二已经成家了。”掌柜言罢，立即让小二将兵符大印拿出来。

小二手捧兵符大印道：“感谢镖爷给我带来洪福。”

洪福想：我又不认识小二，小二怎知我叫洪福？

掌柜感叹道：“镖爷当印之时，身穿褴褛，现在赎当，却是两位镖师，想必是这个兵符大印很重要。幸好你们快些赎当，否则，我整日提心吊胆，我可没有镖师保护兵符大印，雇你们两个镖师，我就得把老本都赔上了。”

洪仁笑道：“其实，这不是兵符大印，确实是一个做饼的模具，是不值钱的。”

“啊？你们，你们。”这时的掌柜瞪大了眼睛，用手指着洪福、洪仁，却说不出话来。

“掌柜的，你别激动，这个模具是祖传的，确实很值钱，我的兄弟没有欺骗你。”洪福事先让洪仁把兵符大印说成是做饼的模具，是不想让人知道这是兵符大印，害怕惹来祸端。见掌柜一听说是做饼的模具就瞪大了眼睛，急忙作解释。

“不，不，不是大印，是，是，是你们的……”掌柜的说不出话了。

洪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，着急地问道：“怎么了？我们怎么了？”

“是你朋友背的两个乾坤圈，在我们这里当过的。”这时，小二想起来了，掌柜的经常向他说起过乾坤圈的家事。

“哦？”洪福把乾坤圈递给掌柜的问道：“你是说这鸳鸯乾坤圈吗？怎么，以前是在您这里当过的？”

“是的，是的啊。”掌柜的这时才缓过气来，激动地道：“以前，来此当过乾坤圈的人，他把我的妹妹带走了，至今杳无音信啊。你们是怎么得到的乾坤圈，我的妹妹在哪里，你们快告诉我啊。”

此时只有洪福能解释清楚了，但洪福想，在来江城的路上，如果这老头子能和洪福聊上一路，早就看到乾坤圈了，怎奈他装得像个大掌柜，现在才发现。但洪福也想知道，这老头子和齐天是什么关系。便问道：“掌柜的，你说的那人叫齐天吧？”

“对，对，就是齐天。”

洪福道：“齐天从军很多年，但我从来没有见过夫人，因为军营里不得进入女人，齐天每年才能回家一次，但我不知道齐天的家在哪里啊。”

“唉，我想念的妹妹啊，你是死是活，给家里来个信啊。”此时的老头子泪流满面，并讲述了当年齐天领走他妹妹的经过：

二十多年前，一位行医的年轻人来到江城，为了开个药铺，就来到此《当铺》要求当一对儿鸳鸯乾坤圈，说是祖传的医符，两个乾坤圈内，一个镶嵌着《天龙符》，一个镶嵌着《地龙符》，都涂着红红的染料，希望上天保佑此地四通八达、四平八稳，这就是行医者的医符。

当铺掌柜的妹妹刘小姐从里屋听到了，就出来看看是什么样的鸳鸯乾坤圈，结果看到齐天就迷上了，非要嫁给齐天，她要成为鸳鸯乾坤圈的主人，刘小姐表态道：“齐天就是我的梦中郎君，这一定是老天安排好的。”

齐天见了刘小姐，也像鬼迷了心窍似的，干脆就不当乾坤圈了，并把其中镶嵌着《地龙符》的乾坤圈交给了刘小姐，说是定情的信物。刘小姐拿了家里的一些金银首饰和一些银两，就这样跟着齐天走了。这一走就是二十多年，店掌柜没留下乾坤圈，还陪送了一些嫁妆，一个大活人。

“唉，这种姻缘，就像闪电一样，瞬间就促成了一对儿夫妻。”

洪福安慰掌柜道：“请刘掌柜放心，夫人一定还活着，而且活得很好。齐天每次回家，都带着很多金银首饰，满脸欢喜，必是有妻子儿女。等我有机会见到齐天，一定告诉你们。”

“那就有劳镖爷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