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九回  红符有传人

光阴似箭，日月如梭，转眼过了两千多年。经过无数次的历史变革，战争洗劫，一处《卧龙府》一处《平安府》的七栋楼阁早已经不见了，符龙山庄从过去的几万人变成了几千人，谁是谁的后代已经捋顺不清了。只有神龙符演变成军人的肩章，各种各样；符龙镖演变成亚玲，成为健身器械。

一天，一支考古队来到了祥安镇，见一老头坐在镇西头的石头上，队长上前问道：“老人家，您知道谁叫张符龙吗？”

“哦，知道，是毛驴子。”老头不加思索地就回答了。

“毛驴子？”众人听后都哈哈大笑了起来。

“笑什么？他的外号叫毛驴子。”老头见大伙笑，有些不高兴。

队长急忙问道：“老人家，您能不能给我们讲讲，是谁给张符龙起这么个外号？”

“是我起的，他是我的老朋友，不用客气。”老头当时就承认了，并给考古队讲述了毛驴子的故事。

在安详镇有一个老头，姓张，名叫符龙，六十多岁了。

张符龙开了一家《符龙吃吧》，据说是祖传的，以烙饼为主业。符龙有一个《符龙大印》，六面体有六个花纹，每擀好一张饼，就在饼上压一个花纹，生意非常红火。

符龙家有一头毛驴，平时用它拉磨，等饼烙多了就用驴拉着车去街里叫卖。老朋友见符龙天天和驴打交道，而那些饼的花纹多数像驴，就取笑道：“什么火龙符、卧龙符、飞龙符的，我看像毛驴符。”

“滚犊子，你懂个屁。”符龙气得抽了他一鞭子。

“你个老毛驴子，还挺驴性，你就是个毛驴子。”

农村人都知道，驴性是指倔强、固执，是指毛驴的脾气。符龙就是个倔强的人，因为他烙的饼，从来就不打折扣，不管是谁，要吃就买，不买拉倒，总说“我的饼是有符龙标记的，有符为证，谁买谁有福，谁吃谁有福”。自从老朋友叫他“毛驴子”以后，当地的人就都叫他“毛驴子”了。

有一天，一个叫李老坏的居民偷镇里粮仓的粮食被符龙抓住了，任凭李老坏怎么求情，符龙就是不依不饶，他说“你这样坏下去，早晚进牢房，非教训教训你不可”，并将李老坏交给了镇长，李老坏因此被镇长罚了几块银元。从此，李老坏便怀恨在心，并向县官府举报，说张符龙私藏了一个《兵符大印》，历史有问题。

听了老头的介绍，考古队都为符龙的驴性赞叹不已：“他说的对啊？这《符龙大印》上的印花确实是像驴啊。”

“可是，那到底是不是《兵符大印》呢？”

“是不是？一定有来历，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。”

队长笑着道：“对，是《兵符大印》还是《符龙大印》，需要考察才能确定，但只有毛驴子才与这个大印有缘啊，那老头不是说，大印上的花纹都像驴吗？”

原来，考古队接到了李老坏的举报，为了了解这个“兵符大印”的来历，国家派考古队来到了安详镇。

见到了张符龙，队长和蔼地问符龙道：“老人家，您的这个兵符大印是从哪里来的，能给我们讲讲吗？”

符龙见是国家的考古队，就讲述了兵符大印的历史。

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，从符龙的爷爷就用这个兵符大印做饼，因为有六个花纹，每擀好一张饼，就用大印在饼上压一个花纹作为独门标记，表明这是我们老张家烙的饼。

有一年，一个外地商人来到镇里，在《符龙吃吧》里吃饼，当他看到符龙的爷爷擀饼用一个四四方方的铜印压花时，立即惊讶地问道：“老爷子，您这是什么印啊？我看看。”

商人拿起大印左看看、右看看，突然又惊讶地道：“老爷子，这是一个兵符大印啊，是个古董，你怎么能用它压饼呢？如果拿到城里卖了，能值很多钱呢。”

老爷子一听，问道：“你敢说它是兵符大印？”

“敢啊，这些花纹不是花，都是天兵天将啊。不信，你交给我，我到城里找专家问问。”

老爷子急忙道：“不行，不行，我又不认识你，你说古董就是古董，万一你说是铜，不给我了怎么办？”

商人道：“我现在就把十个银元压在你这里，如果我拿不回来，银元归你。”

老爷子仍然拒绝道：“你就死了这份心吧，这是我家祖祖辈辈用的东西，别说十个银元，就是一万个银元你也拿不走。”

商人见拗不过老人，只好叹息道：“那你就用兵符大印做饼吧。”

老爷子见商人走了，就交代家里人道：“以后，不许跟任何人说咱们家有个兵符大印。”

家人问道：“那到底是不是兵符大印呢？”

老爷子拿出一本翻得破破烂烂的书道：“这本书里有记载，这个符是火龙符，代表出兵；这个符是卧龙符，代表收兵；这个符是双龙符，代表援兵；这个符是二龙符，代表增兵；这个符是天龙符，代表分兵三路；这个符是地龙符，代表安营扎寨。你们说，算不算是兵符大印？”

“算，算。”家人都点头赞同。

“但是，我们不能说它是兵符，我们要叫它《符龙大印》。”

没想到，商人报告了官府，官府几次派人来查找，就说老人私藏了兵符大印。老人申辩了半年，没办法，只好交出了唯一剩下的一本《符龙记》故事书，官府才算罢休。

从此以后，老爷子再也不用兵符大印压饼了。一直传到符龙这一代，符龙忘了爷爷的嘱咐，又拿出来压饼了。

考古队队长笑着对符龙道：“经过考察，我们在印里最早的地方挖出了泥土，经过化验证实，那是豆油和面粉的沉积物。你这个不是兵符大印，确实是个做饼的模具。但历史悠久，大约有两千多年，确实是个古董。你愿意上交国家就上交国家，我们给你奖励；如果不想上交国家，你就留下传承吧。”

“哦，既然不是兵符大印，那就没有什么问题了，这是我家祖传的，我就叫它《符龙大印》了。”符龙的心终于安下来了。

“不是兵符大印？那也不应该是做饼的模具，花纹都是人体，一定与人有关联，我就不说它像驴了。”老朋友天天和符龙在一起，对这个符龙大印也很感兴趣，就问符龙道：“不管它是《兵符大印》还是《符龙大印》，总该有个名字吧？”

符龙把《符龙大印》抹上朱红印尼，把一个一个花纹印在木板上，然后用刀刻出来，告诉老朋友道：“据我祖宗留下的资料告诉我：第一个是《火龙符》，是用于门市、店铺的标记；第二个是《卧龙符》，是用于制作商品的标记；第三个是《双龙符》，是用于学文习武的标记；第四个是《二龙符》，是用于中介租赁的标记；第五个是《天龙符》，是用于农牧渔民的标记；第六个是《地龙符》，是用于银行钱庄的标记。”

老朋友想了想道：“依我看，这第一和第二不就是一横一竖吗？这两个符号应该是一对儿鸳鸯符啊；第三和第四也是一横一竖，那也是一对儿鸳鸯符；第五和第六，一上一下，那不也是一对儿鸳鸯符吗？”

“你说得对，这确实是三对儿鸳鸯符，这可能是古时候媒公媒婆化姻缘用的《鸳鸯大印》吧，火龙符代表单身男，卧龙符代表单身女；双龙符代表成双，二龙符代表配对；天龙符代表有三妻，地龙符代表有四妾。哈哈哈哈哈哈哈。”

“哈哈哈哈哈哈哈。”两个老朋友同时笑了起来。

有一天，符龙刻制的《二龙符》木板让老伴儿给踩两半了，符龙拿起木板，刚要发火，突然眼前一亮，“咦，这一个扁符也是一个符号啊？”

“屁符号。”老伴儿白了他一眼，心想：没事天天看红符，神经病。

符龙想起来了，这一个扁符是一个杵镖，“这就是我的符龙镖啊。”

“我看你是发飙。”老伴儿又白了他一眼。

“哈哈，符龙镖。”符龙很高兴，左看看，右看看：“这就是我的《飞龙符》啊，是保护我的事业飞黄腾达的。”

说符龙镖，符龙镖就来了。符龙在扒火炕的时候，突然发现一个铁器，有一面已是黑糊糊的炕洞油了，符龙用铲子把油刮掉，刷洗干净，一个亮晶晶的符龙镖出现了。

“这不是炕坯子吗？你拿它干啥？”老伴儿还是外行。

“不，听爷爷说过，家里有个祖传的符龙镖，原来在这里。”符龙又得了一个宝贝。

然而，战争爆发了，飞机从天空掠过，一排排炸弹像饺子一样落了下来。符龙看了，就想起了爷爷说的《合龙符》，“卧龙符像飞机、飞龙符像炸弹，合龙符像什么呢？”

看到战争如此残酷，符龙开始设计《合龙符》，他把若干个飞龙符链接起来，就像天网一样，一数，竟有十八个飞龙符，《合龙符》设计出来了。

几年来，符龙看见过各种军队经过，因为他们的旗帜不一样，符龙突发奇想，我就用两个《合龙符》组成一个《群龙符》，制作成一面《符龙旗》，可作为我经商的旗帜啊。

“老朋友，你前边儿两个可以算一对儿鸳鸯符，这个《群龙符》也应该有个鸳鸯符。”

“这好办，”符龙道：“每一对儿鸳鸯符都是一横一竖的，用两个合龙符上下链接，这就是《多龙符》，多余的龙符。”

“不，不多余，我看可以成为一个腰牌，手里举着符龙旗，腰里挂着符龙牌，多威武啊。”老朋友提醒符龙道：“老朋友啊，你这对儿鸳鸯符是大家通用的啊？”

“是啊，是啊，各行各业可以通用啊。”符龙高兴极了。

战争结束了，再也没有炸弹从天而降，符龙看到的都是军队人道主义的红十字招牌，通红通红的，那是来自西方国家的，是用于医院救死扶伤的符号。符龙又想起爷爷说的《聚龙符》，就用五个《合龙符》组成一个十字绣，符龙希望成为我们国家的人道主义招牌，救死扶伤，治病救人。符龙一数，是九十个飞龙符，正是《聚龙符》。

符龙去找医院的院长，想推销自己的《聚龙符》。然而，因为符龙是个老百姓，所有的人都说他是抄袭西方国家的人道主义标志。符龙解释说“这是用九十个飞龙符组成的十字绣，是我们祖辈传下来的”。但他们还是认可红十字，不理睬符龙，甚至有人骂他“有病”。

无奈，符龙又在聚龙符的右边加了两个合龙符、在上边儿又加了两个合龙符，组成一个兵戈的模样，符龙一数，一共是一百六十二个飞龙符，“这就是爷爷说的《汇龙符》，是我的符龙戈啊。”

“招商，招商，行业标记大招商。”此时，符龙已经八十多岁了，研究了十多年的红符，一直还没有用上呢。符龙根据爷爷的装扮已经把左边脸颊和下巴的胡须刮掉了，只留下右脸颊的胡须，而且很长，落在肩上。

符龙找到一个外国商人，把《符龙大印》交给他看，并拿出几张白纸，将六道红符印在纸上，推销自己的行业标记。

“你的行业标记都是干什么用的？”外国商人很好奇，把符龙领到了他的办公室。

符龙道：“这是用于各行各业的标识符号，十大行业标记，五对儿鸳鸯符。”

外国人听不懂鸳鸯符是什么意思，就问道：“我只想知道，这些标记是做什么用的？”

符龙耐心地讲解道：“第一个，火龙符，是用于门市服务的标记；第二个，卧龙符，是用于制造商品的标记；第三个，双龙符，是用于学文习武的标记；第四个，二龙符，是用于中介租赁的标记；第五个，天龙符，是用于农牧渔民的标记；第六个，地龙符，是用于钱庄当铺的标记。”

符龙又从包里拿出其它标记，继续介绍道：“第七个，飞龙符，是用于交通运输的标记；第八个，合龙符，是用于储藏物品的标记；第九个，聚龙符，是用于行医采药的标记；第十个，汇龙符，是用于建筑装修的标记。”

“啊，这么多，十大行业标记，很好，很好。”外国商人摸了摸自己的满脸胡须问道：“你，为什么只留下一缕胡须？”

符龙道：“这是我的符龙须，代表我的十大行业标记是能够独当一面的。”

“好，好，好，你的十大行业标记我都要了，你需要多少钱？”外国商人很高兴。

符龙道：“我的十大行业标记只能许可，是不能转让的，许可你们国家使用，我只要许可费。”

外国商人摇摇头道：“闹，闹，闹，我们要买断，一次性买断，不要许可。”

“闹，闹，闹，我们不卖，许可，只能许可。”符龙也学着外国商人的样子，直摇头。

“啊，很遗憾，我们要的是拥有，我们要拥有你的十大行业标记。许可，我们没有所有权，永远都是你们国家的。说吧，你要多少钱，我们都可以给你。”

符龙想，你想的和我想的一样，如果我卖了，就永远是你们国家的了。

“不卖，不卖。许可，许可。”符龙拿起《符龙大印》，托在手中，边走边喊：“服务标记火龙符；商品标记卧龙符；文武标记双龙符；中介标记二龙符；三民标记天龙符；银行标记地龙符；交通标记飞龙符；储藏标记合龙符；医药标记聚龙符；建筑标记汇龙符。”

一群外国人和一群中国人跟在符龙的后面，互相嘁嘁喳喳，不知道都在议论什么，打的什么主意。

“中国是龙的世界，好家伙，一系列的符龙标记啊。”有人赞叹起来。

“符龙王，这就是一代符龙王啊。”有人竖起了大拇指。

“是啊，看那符龙须，真有王者风范啊。”

“符龙王？哈哈，他们称我为符龙王了。”符龙这个高兴啊。

到了晚上，符龙回到下榻的宾馆，开始琢磨《符龙王》的标记，王，好，就用十五个《合龙符》组成一个“王”字，这就是《龙王符》；如果再加一个鸳鸯符呢？

符龙一个晚上都没有睡觉，因为心里有事，怎么也睡不着。符龙迷迷糊糊地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：“普天之下莫非王土。”

“王土？”符龙突然来了创意，将“王”的上边去掉四个《合龙符》，那不就是“土”字吗？

“哈哈，土字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，这个土字就是《降龙符》啊。”符龙这个高兴啊。

第二天，符龙继续在街上推销自己的行业标记，只是多了两个行业：“资源标记降龙符；老板标记龙王符。”

“怎么？一个晚上就多出两个行业标记？”人们又开始议论了。

“一说符龙王，他就把《龙王符》拿出来了，原来这是他的杀手锏啊。”

到了晚上，符龙正要睡觉，就听外边儿霹雳扑通的打架声，一伙外国人和一伙中国人打了起来。原来，他们都是来抢劫符龙标记的。

符龙打开宾馆的窗户，顺着水管跳了下去，消失在夜色中……

还是在安详镇，有一个《符龙吃吧》，门前的地上立有一个大大的红字招牌，上边写了两个字：一个“王”字，一个“土”字，都是用密密麻麻的《飞龙符》组成的，非常显眼，那代表的就是“普天之下莫非王土”。

符龙的老朋友在去世前对他说：“你的飞龙符，就是一个《神龙符》啊！”

“对，是神龙符，没有神龙符，哪来的《龙王符》《降龙符》呢？”

“降龙符，降龙符，你个败家的，弄这些东西有什么用？”符龙的老伴儿拿着鸡毛掸子打符龙，因为符龙刻制这对儿鸳鸯符花了很长时间，用了几块银元。

老朋友笑了：“让你设计降龙符，这就是降服你的符龙婆啊。”

已经九十多岁的张符龙一边做饼一边给几个小孩子讲故事：“有一缕白胡子的老头……”

“爷爷，我要吃神龙符的饼。”说话的孩子叫红符，是白胡子老头的孙子。

“给你，爷爷烙的饼，个个都是神龙符。”

原来，张符龙用一截木头刻制了一个“神龙符”印模，所有的饼都用一个“神龙符”印制了，饼也就变成长条的了，像个鞋底。

符龙叮嘱道：“红符啊，这是一个《神龙符》，是能够千变万化、无限链接的。以后，爷爷的《符龙大印》和《神龙符》就传承给你啦，至于将来干什么用，就看你的造化啦。”